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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白澤 (上)

　　九迴山下，響應白澤號召的妖族們，正不安的看著連接九迴城對地面的入口處，其中牛首妖和少部份的應龍一族更是焦急，因為位於入口處的都是族中的重要人物。

　　牛首妖的皇族──以大哥姜普為首的十三皇子和現任統轄牛首妖八十八族的大族長姜猛和應龍一族的天仙王者──黑石正在抵禦著一群殺性極強的死亡軍團，一個不小心都可能都會命喪於此。

　　是的，一群蒙受他們的王的召喚，急切想衝入護主的屍靈們，照理說，依他們的數量和少數的可和妖仙匹敵的殭屍在，現在應該早已屠盡這些礙事的妖族，衝入九迴城中，但事實不然，他們已經在這對妖族仍是不利的情況下，和他們戰上了十天之久，現在正是第十天的黃昏時刻。

　　「上仙真是會折磨人啊……複製了女帝那面鏡子十五面丟給我們，就要我們撐住這些屍靈數十天？根本蹧蹋我們嗎！」黑石看似抱怨的說，但臉上神色卻不是如此，反倒有些沉醉於和屍靈搏鬥的刺激感中。

　　一隻頭上比其他牛首妖還要多了一根角在額前，腰和頸部都環繞著金毛的壯碩牛首妖道：「哞，黑石前輩，上仙白澤可是比我們更危險啊！獨自面對可能已經被附體的屍靈王李翰，那才真叫折磨人，這數十天下來，也不知上仙他老人家頂不頂的住。」

　　「姜猛，此言岔矣。」黑石開了兩道玄界之門，左右手交叉揮下同時，一群本想逼近的骨靈硬是被雷霆萬鈞般的雷擊給逼退或者炸成了焦炭。

　　「你沒見過他的手段，而且他從不打逆天的仗，要是有危險……那可就稀奇了。」黑石說。

　　「逆天？哞，我們與古仙一戰豈不是逆天？」姜猛舉起他和身體不成比例的石刃大刀逼退另一波圍上來的屍靈後說：「話有矛盾，前輩你這樣可不行啊！哈哈！」

　　黑石用著笑你笨，你不懂的表情覷了姜猛一眼後，這才道：「因為他預見了勝利，並且布了長達萬年的局，你說要逆天還是順天而行？」

　　「有理。」姜猛聽完表達肯定，然後說：「只希望上仙能找回李翰的神智囉！哞──」

　　山外不安寧，城下亦不例外。

＊＊＊

　　葉瑋珊注目著場中的死鬥已經長達了十日，中間除了浴洗和睡眠外，她幾乎沒有離開這──位於最深層的地下廣場，亦是寓鼠全族覆亡之地。

　　但說是死鬥也不對，用著狄韻嬌小的身軀閃躲和攻擊的白澤，這十日下來根本沒讓那副身軀受到一點兒的損傷，臉上神色仍是異常的容光煥發，疲勞、不耐、焦躁等負面情緒貌似無法襲上他。

　　反觀李翰，十日前的那幾乎已經神智不清，體內膨發的闇靈之力隨意釋放的樣子，現在的他可以說是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刻，儘管外面不斷的補充屍靈之力回來他身上，仍是補不回他與白澤戰鬥所耗損掉的量。

　　李翰身上的闇靈之力的量，幾乎只能凝結在體表，以不能恣意的施放開來。

　　若有人知道葉瑋珊在此觀戰，或許會問妳瘋了嗎？李翰可是有可能隨時轉移目標來殺妳的，的確，尚保有一絲神智的李翰，偶爾還是會克制不了殺意往葉瑋珊身上撲來，但白澤總是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下她。

　　欣許自己對白澤還有利用價值？葉瑋珊自嘲般的想了這個問題，但願自己還有那麼一點作為保命符的價值存在。

　　但白澤也沒說她礙事，叫她離開，反倒是靜靜與李翰纏鬥，數十天下來也就一直如此，沒有任何的改變。

　　「嗚……上仙……我好像……好多了……」李翰突然伏跪在地，做著屍體絕不會出現的喘氣動作。

　　白澤一語不發，踏著狄韻那小巧的步伐慢慢向李翰走去。

　　李翰微微抬起頭，待白澤走近那瞬間，竟是一拳揮出，拳上也不知啥時凝聚了一股闇靈之力，全力發出，眼看白澤即將挨上這一擊，李翰的嘴笑了，葉瑋珊急了張口。

　　白澤……露出甜甜一笑，左手接住李翰揮來那拳，右手拔出狄韻專用的短匕，迅速的以鈍面擊飛了李翰到了後方壁面上，啪啦一聲，李翰和牆面似乎鑲嵌在一起，永不分離，牆上多餘的裂縫還整齊的呈現放射狀。

　　「你說你是李翰？闇靈，我與你並不是陌生人。」白澤佇立在原地，面色祥和的對著依附在李翰身上的闇靈說。

　　「被發現了？嘖嘖……對熟人演戲果然還是破綻百出啊……」仍與牆面緊密結合中的李翰從口中緩緩說道，語氣裡多是檢討的意味在。

　　「你連演員都不如。」白澤無視闇靈瞪他，接著說：「闇靈，打個約定，讓李翰恢復神智一段日子，不，是永遠讓他用自己的意識行動。」

　　「喔？這我可很吃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那些老傢伙在對抗，我雖然不幫任何人，但我總得拿些力量回玄界，不然你們這些妖族對抗，跟我們玄靈有何干係？」闇靈說，並且用著李翰的眼神看著白澤，用無神的眼光暗示著什麼。

　　白澤用右手食指捲著狄韻的小辮子，樣子頗在考慮，事實上卻沒有任何想法，過了段時間才說：「我提供如何？而且等戰爭開始，你還是會拿到力量的，還是你選擇用現在闇靈之力所剩不多的身軀跟我打呢？」

　　這話可是刺中闇靈的想法，若選擇打，那肯定輸的，即使用十日前的身軀……

　　妥協……先問問「他」的想法好了……

　　闇靈也選擇沉默一段時間，而到了這時，本來以為白澤將命喪在李翰手中的葉瑋珊也從驚慌轉為平靜，靜靜的注目兩人的行為。

　　終於，闇靈開口了：「行，你只要讓他補足我每次降世應回收的生靈量回去，我就讓他保持神智。」

　　「當然，這是您應得的。」白澤點點頭說。

　　「還有，我跟那小子說了些事……算是你三千年前利用我的代價……」闇靈語意不明的說完這段話，接著又說：「接下來……就是你跟這小子的事了……呵呵……」講完，似乎闇靈也已經離去，回到屬於玄靈的玄界去了。

　　白澤聽完倒是瞇起了眼睛，接著等待李翰回神。

　　卻是，李翰睜眼後，第一句話不是說感謝，而是：「白澤！還我妻子命來！」

　　一拳猛然揮出。

　　白澤注目著拳頭後方李翰的眼神，熟悉的眼神，似乎自己也曾擁有過類似但意義上不一樣的眼神……

　　久遠的記憶，漸漸浮上心頭。

＊＊＊

　　很久以前，一個世界悄然成形，那時世上的生物對時間尚無觀念存在，所以後世的子孫也無法探討其源，只能大約的推說是上萬年前的太古時代了。

　　後世都只知道這個充滿生命的世界是由五名在另一種名為妖怪的生物階級裡被分為上仙存在的古老且強大的妖怪合力造成的，所以也稱祂們為古仙。

　　其中一名古仙是被稱為生命之母，漂亮的飛行妖物──鳳凰。

　　其餘四名古仙的真面目，真正見過的人也僅在少數，問他們是什麼，他們也回答不出來，被人族稱為四聖獸的青龍、玄武、白虎、朱雀？都不是。

　　但那時的人或妖都只確認過一件事，那便是，接受古仙換靈者，將可以獲得不可思議的能力，若得到其中一名古仙換靈，可說是舉族瘋狂的樂事，那意味著族的興盛和強大。

　　現在，這些人或妖內，有一族得知了其中一名古仙的存在，正準備遴選適合的人選，前往古仙所在處，要求其換靈。

　　他們可以定義成人族，也可以歸類在妖族，這裡也沒有所謂的半妖這個詞彙，正確來說，根本沒有這種可能。

他們被叫作「白澤」。

　　他們有著人族的外表，但是可以幻化成似羊的奇異外形，所以大多被視類為妖系一類，且跟被眾妖所嫉妒並厭惡的人族有友好的關係──表面上。

　　一處鮮草芳花盛開的高原上，一頂仿照人族蓋起的石屋內，一名看似長老的男子坐在石座上和站立在他前方的一名雌雄莫辨的人影，正在為尋找古仙一事爭論著。

　　「澤，你確定你要去尋找古仙嗎？」長老用微弱的語氣開口說，定睛一瞧，他並不算老，反而是正值壯年的模樣，但透出來的氣息卻很微弱。

　　「是的，白澤長老。」那名被喚作澤的男子用堅定的語氣說：「我們一族若要興盛起來，必要得到古仙能力的，我們本身人數少，也不像窮奇、畢方他們一樣是數量雖少，但天仙極多的種族，既然已經發現古仙所在處，此行是必然的。」

　　長老聽完，用深邃的眼眸看著澤許久後，這才嘆道：「罷了，再怎麼說也攔不住你吧？白澤族中，只有你如此盡心，回來後，我便把『白澤』一名賜於你吧。」

　　「那麼我就是……下一任白澤？」澤驚疑的說出他的想法。

　　「嗯。從今往後，白澤一族由你這位新任白澤帶領。」長老說。

　　這個消息讓澤的臉上充滿既欣喜又期待的表情，對於他來說，這是種榮耀也是他可以盡情為自己的一族盡力的保證。

　　不過，現任白澤長老卻又在這時喃喃說出一段話，顯然不是給澤聽的，但澤聽見了。

　　「自古古仙換靈者，無一有好下場……」

　　正當澤想開口詢問之時，石屋外傳來一聲呼喊聲：「澤！人族火犬氏的那名女孩來找你囉！別給人家等太久啊！」

　　澤看了外頭一眼，轉身向長老請離後，便跑出了石屋外，屋外不遠處，一名身著鮮白連身繡袍，體態嬌小，有雙水亮大眼的女孩正看著從石屋外出來的澤，一副失神的模樣。

　　澤對這名人族女子並沒有任何不軌的意圖，澤雖然一臉雌雄莫變的美男子模樣，但實則也活了上萬年，且身為天仙的他亦不想產子來分散掉他的道行，因為他認為一但跟雌性生物有了感情，勢必要與之有個結果。

　　身為一族裡僅有的天仙，若分散掉道行，怎能繼續保護族人呢？

　　而這名女子也只是某次與人族定期的交際中，他在宴會上發呆看著某處，而他所謂的某處正是這名女子後來經過，並坐下來休息的地方，結果被屬於人族火犬一族的她認定他對自己有意，又在自己族人的慫恿下，她決定跟他坦白。

　　也造就了她每日都從高原下往高原上跑的習慣，就為見他一面，澤倒是無所謂，也就這麼糊裡糊塗維持著這虛有其表的熱戀假象。

　　但澤還是會跟女子說上一兩句話，對他來說，當朋友倒是在合理範圍內。

　　兩人碰面後，澤帶她尋了一處遠離族人的地方坐下，然後開啟了今日的話端。

　　「火犬氏，明日妳就別上來找我了，我有事要出外辦一趟。」澤柔聲說道。

　　這時的人族還沒有名的概念，都以姓氏為稱呼。

　　「去哪？」女子問，她對今日一上來便得到這個消息的開頭顯然不滿意。

　　「秘密。」澤不假思索的答。

　　「那我可以跟去嗎？」

　　「不行。」

　　「那……那……」女子含糊著，想說又不敢問他何時回來。

　　「明日去，明日回。」澤又說，似乎看透女子的心思。

　　在女子驚呼澤猜到她的問題時，澤又抱起了女子，直往高原下飄去，此舉惹得女子滿臉通紅，因為這樣親密的舉動，澤還是第一次這麼做。

　　「妳的族人似乎擔心妳，在高原下有幾個人正往上來，我送妳下去。」澤淡淡的說，女子仍是高興。

　　他們每日幾乎都是這麼過得，簡短的對話，澤送下山，如此而已。

　　除了今日澤意外親自送她下山外，倒也沒有什麼不同。

　　看到女子的族人後，澤基於禮節向他們招手外，放下女子後，便又馬上飛回到高原上，此舉頗讓人以為他是因為害羞，所以才這麼做。

　　女子癡癡看著澤離去的身影，久久不能自拔，但肩膀被拍擊的觸感，馬上將她領回現實。

　　一名粗獷的男子握住女子的肩膀，轉向他說：「妳，有沒有問到那妖類族內的事？」

　　女子膽怯的說：「有，他說……他明日要去某個地方，但不肯說去哪兒。」

　　在場另一人聞言後，說：「看來他們找到古仙所在處是真的了，可惜問不出地點……」說完便一臉沉思的表情。

　　粗獷男子又說：「那倒也沒辦法，不過……」瞧了瞧女子後，露出噁心的笑容說：「只要她在，那臭妖族若得到能力，只要她跟他結合後生下的孩子也會有能力在……懂了吧？妳可得努力獲得那臭妖族的心啊！人族要興盛，可只剩這辦法了。」

　　說完，他便和另一名男子結伴緩緩離去。

　　而女子卻愣在原地，一臉茫然，她的愛情早已因為人族上層裡的長老們在那場宴會後收到的情報和討論出來的結果變了調。

＊＊＊

　　經過一夜好眠，澤在族人未醒、朝陽未升之際，獨自離開部落，前往前陣子從外頭回來的族人所說疑似古仙所在處的地方。

　　據返回的族人所述，那地方無智靈妖特多，通常無智靈妖特喜在渾沌原息較濃所處，而上仙級別的妖怪也比較喜歡在道息較濃所處，所以他們推測那裡及可能是古仙潛伏所在。

　　問為什麼他的族人不直接去試探呢？白澤一族以共享為崇，此種大同世界觀在萬年後由一名人族男子提出，可惜時人皆無法體悟其道。

　　白澤一族的這種特性，被一名剛犯錯而要關禁閉的虯龍在返回龍宮時，被他稱讚說，這才是他想教給人族的東西，他說：「白澤一族，更像人，理想中的人。」

　　約莫午後時刻，澤終於來到了疑似古仙藏匿處，這裡是一處平原，風景與他們一族所在的高原無異，鮮草芳花遍布，飛禽走獸隱匿其中，到處皆充滿生意盎然的景象，在這裡澤感到通體的舒服，心想古仙也是懂得這種美，才在這潛伏吧？

　　但情報也沒錯，這裡除了一些體帶妖炁普通獸類外，還有著許多無智靈妖，天上飛、地上爬的到處都是，澤慢慢遊走在這些對他來說無害的妖怪裡，尋找著古仙的蹤跡，但找了許久，仍未找著。

　　「難道這裡只是混沌原息稍微濃厚的地方嗎？」澤猜說著，這想法隨著他搜索的時間成正比，正漸漸地在他心頭上擴大著。

　　又提高了注意力找了一個時辰，澤帶點失望的情緒，坐在草地上，任由一些無智靈妖伏在他身上做歇息，自己無奈的抬頭望著藍天，若有所思。

　　「古仙換靈……可遇不可求嗎？呵呵……」突然，他得出了這個結論。

　　以前曾聽其他曾獲得古仙能力的妖族說，他們的遠祖遇到古仙根本都是一次奇蹟，有些說在自己如廁的地方找到古仙，有的則說是輕疾告訴他的。

　　去他媽的，後者根本不可能。澤突然想起他在人族那聽到的粗語，於是暗罵了一聲，雖然說他完全無法理解這跟母親扯上的話語哪裡有罵人的意味存在就是了。

　　他決定在這裡再待一陣子，古仙沒找到沒關係，這風景倒是不錯，四處望望後，又想看看美麗的藍天時，他傻了。

　　一隻火紅的飛鳥正停駐在他上方，而他卻不知道他的存在，那隻鳥的身影絲毫沒有遮蔽到藍天的光影，而是任由其灑落在自己的眼中。

　　當他還在發楞時，那隻火鳥開口了：「吾尚未幫人換靈過，汝乃第一人。」

　　我是第一個？聽說唯一沒幫人換過靈的只有……鳳凰啊！難道我遇上鳳凰了？澤心裡的那顆心證撲通跳著，遇上尚未幫人換靈過，也鮮少出現的鳳凰，這機會可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正當澤還在壓抑自己那狂喜的心情時，鳳凰又開口了：「更多時間？還是更少時間？」

　　「……」澤還陷在自己的情緒裡，當他聽到這話後，又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古仙換靈的事蹟有很多，傳說有的能力是擁有比牛首妖一族現任族長，被稱為戰神的尤老擁有的奮勇之氣所不及的強大天成之氣，聽說能駕馭現在某族類，驅使為自己而戰的強大戰力。

　　有的則是在短時間內讓修為提升至天仙境的能力，其單體戰鬥力不比一般。

　　有的是無視古仙們制定的法則，但這方面的傳說頗少，其真假難辨。

　　而自己會獲得什麼呢？話說他問更多時間和更少時間的意思是什麼呢？

　　「不打算回應吾嗎？」這一聲打亂了澤的思緒。

　　難道不給人考慮時間嗎？這……更多、更少、更多、更少、更多、更少、更生、更多、更少……

　　「……更少。」澤在腦中反覆念著這兩個辭彙時，不小心出了個聲。

　　「如你所願。」

　　「不！等等……」澤想反悔，但已經來不及了。

　　在鳳凰語畢後，他突然感到一陣頭暈，腳差點站不穩，當他再次站穩腳，想抬頭解釋剛才只是他一時口誤時，鳳凰早已不見蹤跡。

　　一年後，澤有了新的名字──白澤。

　　他如願的當上白澤一族的領導者。

　　距離被後世稱為誅仙的戰爭，依照現今人類曆法計算為──

　　十年。

第二十章　白澤　（上）　完

-------END of Nightmare ISLAND 更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