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白澤 (下)

 

  「白澤族長,火犬氏上來了。」一名負責替白澤傳遞訊息族人,跑入石屋內向白澤報告。

 

  「……」白澤盤坐在石板上,眼皮緊閉,貌似沒有聽見族人的聲音。

 

  那名族人知道白澤正在做什麼,所以並沒有打擾他,而是逕自去把那名被白澤喚作火犬氏的女子帶入白澤的石屋中。

 

  火犬氏雖然不知道白澤在做什麼,每次被迎入白澤的石屋,如果看到白澤這副模樣時,她也從不會去打擾他,對她來說,能看著白澤就夠了。

 

  有時,她一天的光陰就耗費在看白澤的面容,那副容貌始終讓她癡迷。

 

  這樣的情況大約在半年前吧?白澤時常像今日一樣,盤坐在屬於他的石屋內,這使得他們兩人之間本來就少的對話,幾乎為零。

 

  她也不曾抱怨過什麼,這樣就好,她時常對自己的內心這麼說著。

 

  不過今日的她,被賦予了一項任務,應該說從她的愛情被人族上層安排的那刻開始時,就已經註定今日的事。

 

  火犬氏今日並不像往常一般癡情的注視白澤,而是張大她水亮的眼睛,然後屈身向著白澤打坐的方向前進,她必須確認那是什麼,白澤每次醒來便振筆疾書的東西。

 

  白澤盤坐而起的雙腿前方擺放著一張張委託族人向雲陽索取從他們身上剝卸而下的樹皮,每張雲陽樹皮都被白澤裁切成大小一致的模樣。

 

  白澤身旁除了這些樹皮外,還有據說是前任白澤在很久以前從一種名叫鬼車的妖獸身上取來的血精,因為歷久不凝的緣故,此物被白澤取來裝在用石頭鑿出的碟子裡,似乎被白澤用來塗寫在樹皮上。

 

  但這些並不是火犬氏所要觀察的重點,她要知道的只有白澤在那樹皮上寫了些什麼,火犬氏其實也不明白上層的長老們要她看什麼,她很後悔當初把跟白澤在一起看到的事物都向上面報告。

 

  當然,等等她就會發現她看到的東西是多麼的了不起,一個可能可以拿來威脅全天下妖族,一個若是讓他們人族拿到,可以擺脫妖族的鄙視,更甚的可以拿來號令他們的東西。

 

  此時,火犬氏已經躡手躡腳的爬到白澤身前,又看了一眼白澤後,甩開自己對他的愛慕之情後,蹲在他前方,那時的她頗慶幸自己的體態嬌小,憋笑後,這才仔細的觀察白澤書寫在其上的內容。

 

  「白澤圖真本……好怪的名字。」火犬氏首先翻閱了白澤放置在最上層的雲陽皮,輕喃著上面斗大的標題。

 

  看過一眼後,她翻開下一頁,最前頭寫著雲陽,迅速的看向下一行,上頭寫著:「雲陽,多體同心,常以叟貌示人,善修凍靈一術,性溫和,惡傷同族之物,炁之本源乃散其身,傷之一周,使之炁斷,則亡。」

 

  在雲陽身上畫出一圈的傷痕就能讓他死亡?真的嗎?白澤怎會知道這些事?火犬氏讀完一小段,對此頗感震驚,若上述的事情都是真的,那白澤可真的在做一件可能會招致天下妖族群起圍殺之的事啊!

 

  又翻看了幾頁,上面記載的都是其他妖物的習性和……弱點。

 

  看到這,火犬氏稍微整理了下這些尚未完成的「白澤圖真本」,並且同時整理了一下自己不知道是惶恐還是興奮的思緒。

 

  整理完後,火犬氏這才知道上層的那些人想要的是什麼,不對,或許是他們也想知道些什麼,這才「將她獻身給白澤」的計畫變更為知道「白澤在做什麼」。

 

  又或許兩者同時進行呢?再回過頭來看,她似乎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要將這東西存在的事實向上提報嗎?但這豈不是背叛了她深愛的白澤?可是這東西完成後,一但落入他們人族手中,不就多了可以和其他妖族談判的空間還有同等地位的機會了嗎?

 

  正當火犬氏抱起頭煩惱著這些事時,身上突然壓下了一股重量,她驚呼了一聲後,這時本來的負擔似乎又離她而去,而自己的身子被一雙手從身後抱住,視線又從下往上轉,噗的一聲,她倒在白澤柔軟的身軀上。

 

  「抱歉,睡到趴在妳身上……沒事吧?」首先開口的是躺在下面的白澤。

 

  「……」火犬氏這時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臉上泛起了一陣陣的潮紅,也不知道是深怕自己偷看白澤圖真本的事被發現,又或者是像現在依偎在白澤胸上的關係使她的臉頰變得如此燙紅呢?

 

  白澤也不等她開口,笑了一聲,臉上表情從抱歉轉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說:「還是說……躺在我身上才是妳的目的?」

 

  此話一出,火犬氏卻是一句話也不解釋,急忙推開白澤擁著她身子的手,捂著臉急奔而出,而洞外隨即也響起白澤族人們的囈語,直說白澤欺負人家。

 

  白澤搔搔自己的腦袋,坐起身子,翻看了一下他所寫的白澤圖真本後,嘆息道:「還是翻了嗎?那剛才那樣做多少會讓她罪惡感少一點吧?」

 

  白澤其實都知道的,自從一年前獲得鳳凰換靈的機緣,在經過這段時間的摸索後,現在的白澤可不比以前那個單純擁有天仙能力的澤。

 

  剛才假意自己睡昏頭的行為,其實是給火犬氏一個台階下。

 

  拿出一張全新的雲陽樹皮,白澤用食指沾染一點鬼車精血,開始寫下他這次冥思的成果。

 

 

 

***

 

  半年前,一個月明風平夜晚。

 

  剛成為族長的白澤,召集了族人於石屋外集合,並且宣佈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各位,摸索了古仙賦予我的能力後,時至今日,雖然不敢說完全掌握,但其精妙之處已掌握五六成,我族興盛之日,不遠了!」白澤語氣高昂的說到。

 

  該有的歡呼聲自然不會少,但掌聲之餘,還是有人提出疑問。

 

  「族長,那能力是什麼?如何幫助我們在妖族內撐起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呢?」

 

  白澤聞言,遙望遠方明月,簡明的說:「預言。」

 

  「預言?」

  

  「族長您能預知未來?」

  

  「這能力可真了不起啊!」

  

  「那我們不就什麼都不怕了?」

 

  白澤眾人一陣喧嘩,皆為白澤道出他的能力感到驚奇,預測未來,可是屬於那規則外、不被允許的能力啊!

 

  試想,若能得知未來,不就等於可以反抗命運?

 

  「各位,我知道這令大家很興奮,但這並不算我的能力,而是我把我得到的能力,加以利用出來的結果。」白澤此言在掀波瀾,族人們的愉悅心情更上一層。

 

  「我所擁有的能力其實是讓時間的流逝感變少,也就是變慢。」白澤說:「而且我還能如古仙鳳凰一般,可以自由的放出渾沌原息,這對修練有益,加上我萬餘年的功體,我想再過不久,我就可以成為第六名上仙了。」

 

  白澤振振有辭的說,她的族人們都感染到他高昂且愉悅的情緒,整個場面歡聲雷動,當晚還臨時辦了場晚宴,眾人歡慶到半夜才結束。

 

  不過,沒有被興奮沖昏頭,還看得清現實的人還是大有人在,那人便是前任白澤。

 

  在宴會末,白澤返回族長該回去的石屋裡時,前任白澤叫住了他,白澤邀他入內後,他便開宗明義的講出他的疑慮。

 

  「白澤,你說你能預見未來,那你要用預知來做什麼事呢?」

 

  白澤似乎早已知道此事,露出笑容說:「族長,你會問這事的情況,我也早已推算到了。」

 

  「先說說我的預言能力怎樣摸索出來的好了。」白澤不疾不徐的說:「我剛剛說過我能讓時間的流逝感變少,這能力可以擴張到外界,也可以影響自身。」

 

  前任白澤靜靜的聽著,白澤也不繞圈子,繼續道:「因為對外界影響其實並不算大且過於消耗精智力,所以我嘗試著影響自身,結果我發現假如應用在全身,速度可以加快,做到我現在所不能及的動作。」

 

  「不過這對不擅武技的我們其實並無太大作用,我也不想太精深專研武學,所以我只把這能力侷限在某處。」白澤講到這停頓了一回,似乎要前任族長猜一猜。

 

  「所以你把你那能力用在腦上?」長老猜說。

 

  「沒錯。」白澤站起身,開始緩步繞著長老說:「未來的事是肯定會發生的,假如我未來的腦海裡有映入未來的畫面,我只要加快我腦海中的『時間』的流逝,那未來的畫面便會流向『此刻的我』,如此一來,便是一種預見未來。」

 

  實際上,這也只是白澤的一種假設,他對這種「固定的未來」會流向他腦海的想法至今仍抱持著懷疑,若是他看不見的事物,那不就無法預見?

 

  長老聽完也有此疑問,但白澤也不是沒有想過這類的問題,隨即提出他的見解說:「所以,我必須假定我未來『必定』想執行的行動,然後未來的畫面必然會因此對照我的行動而有所變更。」

 

  「我讓時間在頭腦裡流逝多少時間,我就能預見多少事。長老,因為這個能力的關係,所以我想到讓白澤一族在妖族內站穩一席之地的計畫……」

 

 

 

***

 

  最後一筆劃下,再次從雲陽皮上而起時,白澤隨意的舔淨手指,靜待鬼車精血完全融入雲陽皮層後,這才滿意地捧起整疊的白澤圖真本,欣賞自己所完成的巨著。

 

  多久了呢?僅僅半年呢……

 

  不顧長老反對,派遣族人前去向各妖族以切磋名義進行的對戰,進而得知的各妖體的情報,在經由腦裡彙整後的預言,白澤圖真本……終於完成了。

 

  此時此刻的白澤,想著自己該如何面對這份可能造成他全族覆滅,也可能讓他們立穩腳步的作品,欣喜和緊張在心中匯聚成奇異的情緒潮流,不斷沖擊著他那塊名為心的礁石。

 

  異常難耐,但又不能放棄。

 

  這之中的意義,絕不只有表面的如此。

 

  白澤從未跟族人提起的,當他可以自由的預知後,他已經在腦海裡經歷整整十多年之久。

 

  他看到的不是他得到能力後,興盛起來的白澤一族,而是遭到各妖族圍勦並消滅殆盡的未來。

 

  當初看到這幕的他,認為這只是自己腦內的幻想和能力使用方法的錯誤,但隨著他開始改變在腦中既定選擇的未來走向無數次後,他放棄了。

 

  全部都指向同一個未來──滅亡。

 

  我不接受。

 

  每見一次這樣的未來,他便是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講述一次,每次從冥想中醒來的過程都是如此。

 

  放下尚未裝封成冊的白澤圖真本,白澤施法唸咒讓其邊緣的一小部份密合後,翻開了自己座下的石版,將之收納進去。

 

  轉身,喚出了輕疾。

 

  「承蒙呼喚,白澤。」

 

  「我要……」白澤嘴角頓了一下,閃爍的眼神間瞬間劃過一絲猶豫。

 

  輕疾靜靜候在一旁,白澤握住雙手貼緊額頭後,這才緩緩道:

 

  「仙籍上的身分變更為……上仙!」

 

  過了一回,「仙榜已變更。」輕疾說:「另外,本體想向您道聲恭喜。」

 

  「謝謝。」語畢,輕疾化型歸土,白澤起身走向屋外。

 

  明日,不,從今日開始,就會開始忙碌的吧?

 

  我會改變的,既然可以預知未來,那我就能改變一切,哪怕這是這世界的法則,我也要打破給它看。

 

  ……憑我這身規則外的能力。

 

 

 

***

 

  白澤的想法很簡單,也很狂妄。

 

  既然在既有的規則下,無論自己做什麼都會導致一族的滅亡的話。

 

  那麼推翻那些古仙,自己做主,就是唯一的、最後的方法了。

 

  從他把登入仙籍的天仙更改為上仙那時開始,各妖族都紛紛前來探查、向他道賀,那時白澤的計畫才正式駛入正軌。

 

  在那些妖族不間斷訪問中,白澤挑選了一些和他們一樣,弱小且不被重視的妖族們接觸,於公於私上,都有意無意的透出自己的計畫給他們得知。

 

  大部分的妖族都禁不起白澤這樣的誘惑下,紛紛都有贊同他想法的念頭萌起。

 

  少數不願的妖族,倒也只是認為白澤在開玩笑,所以白澤這驚人的計畫始終沒有傳入其他強大的妖族耳中,而是安全且隱密地進行著。

 

  時間也不曾停下,很快的,十年的時間過去了。

 

  白澤透過輕疾傳話,宣佈了他改變世界的想法後,妖族很自然的分為兩派。

 

  ──以白澤為首的,誓言改變五古仙規則,創造一個全新世界的一派。

 

  ──以三大龍族和牛首妖的戰神尤老共同組成,維持現狀的妖系一派。

 

  當妖族分為兩派互相進行滅族戰時,也算是在這規則下生活的人族則是和麒麟一樣,成為這場戰爭中的旁觀者。

 

  然而這場戰爭的高潮和謝幕卻也是決定在人族手中。

 

  白澤有了白澤圖真本,維護五古仙那方的天仙們個個無法招架這方天仙的攻勢,以往在天仙境的強者們之間的勝負都是難以分曉,現在的情勢則是一面倒的倒向白澤那方。

 

  加上,不知何時本不應該參與妖族之間衝突的高精后土,竟是被白澤喚出其被壓抑的另一面──祝融,情報上完全由白澤這方掌握,戰局更是被推向白澤那方。

 

  讓人認為會很快結束的戰爭,卻沒因為這些緣故而提早結束,反而異常的持續了一段時間,情勢陷入了某種膠著的地步。

 

  儘管如此,雙方的天仙群們也隨著時間一名一名的倒去,而五古仙則是絲毫沒有受影響,似乎對一名和他們站在同等地位的上仙發起的挑戰毫無接受的意味,至今不出。

 

  再繁亂的戰事中,一名人族少女卻也不曾間斷,十年間仍是每日不斷的跑向白澤所在的地方,不論他身處在危險的戰場中。

 

  今日戰事稍緩,白澤難得的出現在白澤一族所在的高原上,白澤一派悠閒的樣子漫步在草原上,一點戰爭氣味都未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這時一道黑影急速的從他上方閃過,白澤不以為意看了一眼後,繼續踏著他自己的步伐,黑影見他沒有反應,又繼續在他上空盤旋,似乎只是想引起他一點注意。

 

  又過了一會,白澤淺笑一聲後,用意念調整了一下週圍的道息後,一個瞬身向前,他接住從上空掉落的黑影。

 

  白澤面帶微笑低頭說:「火犬氏,引仙後,似乎調皮了一點喔?」

 

  黑影這時的容貌正從鳥羽的覆蓋緩緩褪下的同時,轉變成一張面容姣好的人類女性的臉龐,兩臂的飛翼則是化成白皙雙手後,馬上護上了女子若有似無的胸脯上。

 

  這張臉龐對白澤來說並不陌生,這正是這十年間從未間斷來見他的火犬氏,為了方便找白澤,她甚至去接受了名為千羽的引仙法。

 

  「我……沒有。」火犬氏把頭埋進自己雙手間說:「放我下來。」

 

  「好,不過妳得告訴我,妳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乖乖等到戰事結束,再來找我呢?」白澤輕責火犬氏,一邊將她放置草地上。

 

  「只是想見見你……」

 

  白澤聽完,心頭微微一暖,右手摸上女子的頭髮,慢慢的撫摸著。

 

  這女子的癡情,在他接受鳳凰換靈得到的另一項能力──看透人心後,這才讓他明白她的心意了。

 

  雖然這女子這十年間接近他的時候,總是帶著點有企圖的氣味在,但愛慕他的氣味仍是佔據大部分,所以白澤也沒多提防她。

 

  反而是給自己帶來點莫名的罪惡感,或許自己應該接受她對自己的感情?

 

  現在要跟她說句「等這場戰爭結束後,我會回來娶妳」之類的話嗎?

 

  不過似乎說完這句話就回不來了呢……

 

  就在白澤還在胡思亂想時,耳中輕疾便傳來消息:「白澤,三大龍族和尤老親自叫陣來了,這邊現在可是被壓著打呀!」

 

  「而且祝融似乎已經被后土壓回去了,現在連他們也能用輕疾互相報訊了!」

 

  「祝融?想不到會被壓回去……那代表「祂們」肯定出來了……告訴各位,準備最後一戰了,我等等就趕赴戰場。」白澤並沒有因為失去一名強大戰友而感到慌張,仍然是氣定神閒的下達各樣的指揮。

 

  在交代完在遠方的友軍後,白澤這才想起他身旁的火犬氏,見她一聲不吭的乾站在他旁邊,想想現在叫她自己飛下山去也不對,於是便說:

 

  「火犬氏,我等等要再趕赴戰場,妳自己去我的石屋內坐著吧!。」

 

  「什……什麼?」火犬氏不明白。

 

  「反正很快就會回來的,不等等我嗎?」又是一個笑容答道。

 

  「……好。」被白澤一語給蒙蔽了神智的火犬氏含糊著說道。

 

  「乖。」白澤得到滿意的答案後,輕輕運炁飄起,然後再次轉頭對火犬氏道:「妳知道我請妳進屋的意思嘛?」

 

  「什麼意思?不是要我等你回來嗎?」

 

  「在白澤一族的傳統裡,當男方『親自』邀請……呵呵,妳去問我族人吧!這樣才有驚喜的意味在。」話未畢,白澤便已加速離去,獨留傻愣在原地的火犬氏。

 

  火犬氏在白澤離開後,自己邊走邊想著白澤對自己說的話,不知不覺中,已經走進了她從未少來過的地方,白澤的石屋。

 

  當她發覺自己已經在這兒時,剛剛還在思考的問題都已經被掏諸腦後。

 

  目的只剩一個。

 

  仙化,集中全身的感知,在這周圍滿是妖炁的石屋內,細細尋找那微弱但仍一息尚存的妖炁。

 

  火犬氏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臉上看似平靜,腦內卻很謹慎的過慮自己身體傳來外界的各種消息。

 

  突然,依據自身的判斷,她的眼神緩緩得移至石屋的中央,白澤的石板坐墊上。

 

  「這兒嗎?」走向前,火犬氏推測道。

 

  光是推測也沒用,感應了一下外頭,白澤的族人們都在很遠的地方。

 

  安下心後,火犬氏蹲下身來,搬開對她來說不算重的石板,底下的藏的東西不出她所料,正是白澤圖真本。

 

  拿起白澤圖真本,火犬氏想著族內的長老們對她的交代。

 

  十年前的她終究還是說了,說出她看見的一切,愛護自己族群的心,可不是白澤獨有的特權。

 

  看著手上的東西,那是感到迷惘的神情。

            

  相對於自身的幸福,一族的興盛才是重要的。

 

  但是心底是不可能坦然接受的,即使不斷說服自己,這不是背叛,只是帶回去抄錄一份起來,還是會還回來的……

 

  沒有時間讓自己懊悔了,趕緊送回人族那兒才是。

 

  下定決心,將白澤圖真本綑成捲收入袍中,極欲返回人族的火犬氏,在匆忙的跟那些白澤族人打過招呼後,一出屋外沒多久便展翅飛回山下。

 

  「族長該不會請她回屋了吧?」

 

  「應該喔!不然平常要我們請她進去,她才會進去裡面的。」

 

  「嘿嘿,看來等戰事告捷,沒多久我們就會有個族長夫人了。」

 

  「是啊!『入屋』用她們人族的語言來說,就是訂親啊。」

 

 

 

***

 

  啪咑。

 

  一邊哀號聲此起彼落,一邊歡呼聲四起。

 

  戰場上又有一名天仙隕落。

 

  這場戰爭到後來,完全進入所謂的天仙之間一騎討流程。

 

  各族都只派出強者進行對抗,好處是不用全族都動用上戰場進行廝殺,壞處則是一但強者落敗,意味著就是此族再也無法在妖界中抬起頭來,甚至會被勝者直接進行滅族的動作。

 

  剛剛倒下的是寓鼠一族最後一名天仙,寓鼠族人不免發出吱嗚聲的哀號,同時緊張的看著對面擊殺他們天仙的強大天仙──牛首妖一族的尤老。

 

  擁有比一般牛首妖更為強大的身軀的尤老,挺著他那五丈有餘的碩大身軀,手持著他經歷萬年和自身使用的巨斧融為一體,一同冶煉而出的巨大牛精旗──「蚩尤蟠」,正瞋著他的瞳鈴大眼直盯著寓鼠們瞧。

 

  「哞──」高分貝的哞叫傳出,意味著即將宣佈寓鼠族的結果。

 

  「不滅你們,投降吧!」出乎意料之外,在這場戰役中,每滅掉一族的天仙,便會滅掉那族的戰神尤老,卻說出了這番出人意表之外的話語。

 

  寓鼠一族聞言同時,糾結在一起的心頓時散開了不少,因為只要不被滅族,總是有機會再興的。

 

  不等寓鼠們回答,尤老又說:「白澤,出來吧!這場沒有意義的戰爭要結束,你就快點出來領教我尤老的招!以便讓一些妖族從做他們稱霸一方的美夢中醒來!」

 

  「美夢?尤老,這可是即將成為事實的。」白澤的聲音從尤老上方傳來。

 

  聲音與攻擊幾乎是同時落下。

 

  但尤老卻是連看也不看一眼,反轉蚩尤蟠向上一頂,頓時在旗桿上落下數十道攻擊後殘留的餘波震盪,白澤這看不見的的攻勢可是來的又快又猛。

 

  「不愧被稱為戰神。」白澤發出一聲讚嘆。

 

  「能跟上仙實力的您打,可謂榮幸至極啊!」尤老回說。

 

  不在採取守勢,大幅度揮舞蚩尤蟠一圈,頓時戰場瀰漫一股霧氣繚繞,尤老左手也沒閒著,迅速的朝他左前方揮去,那方向正是白澤。

 

  白澤此時正欲揮拳攻擊尤老的下腹,眼前卻瞬間被蚩尤蟠帶出的濃霧蓋住的視線,且這些水氣凝結而成的霧氣也單只是如此,竟都帶著尤老濃厚的妖炁,彷彿周遭突然多了好幾個尤老一般,難以辯識。

 

  只見尤老抓到自己的位置,一拳揮來,想藉由讓身體內的時間流速加快來迴避這擊也已來不及,急忙雙手交錯護至前方,兩方妖炁激突產生的氣浪不只震飛了白澤,周圍的霧氣也散去了不少,但除了尤老的身影,似乎又多了幾個。

 

  「很抱歉,老夫雖然也不喜歡多人圍攻一個,但您是上仙,無可厚非的,必須如此。」比尤老還大上一倍的巨大龍頭人型生物如此說道,一柄與之相稱的巨大黑戟同時往白澤飛退的方向橫掃而去。

 

  「蛟龍王公?」

 

  「正是。」

 

  短暫的交談過程中,白澤輕身向上一躍,恰好閃過這招。

 

  但危機不只如此,白澤身後突然被一掌擊中,一個踉蹌便往身下撲去,疑惑間不忘轉頭瞧望是何妖物能傷到自己。

 

  「嗨!」帶著輕蔑的招呼聲傳來。

 

  應龍黑石……果然夠惡。

 

  惡趣味。

 

  白澤被這掌擊中可傷的不輕,雖然將渾沌原息瞬間移到背後進行治療和消散掉黑石掌上的妖炁,但隨之而來的物力仍是重創的白澤一記。

 

  嗯……蛟龍王公、黑石都出來了,那還有一個應該潛伏很久了……

 

  想到這時,白澤已經被尤老、蛟龍王公和黑石圍在由他們三方組成的陣行裡。

 

  「我懂了,那最後一個肯定在……」

 

  上方。

 

  整個戰場被濃霧環繞的同時,若要不被尤老霧裡帶著的妖炁迷惑,不是直接在霧中用眼睛去判斷,就只剩下上方的空中可以直接俯瞰全場。

 

  看向空中,一條數百公尺長的,正穿梭在雲霧之中,嘴裡緩緩閃動著雷光。

 

  「呦呼!龍王母!準備好囉!這傢伙已經被困在陣中了,來發範圍廣的雷術吧!」黑石向上對著化為原形的龍王母招呼。

 

  「哞──我可不想一起被雷死,打準點啊!虯龍族剛上任不久的小姑娘!」尤老叫道。

 

  龍王母的眼睛閃爍了兩下,白澤看在眼裡,她可是因為旁邊兩個老傢伙的話而怒了。

 

  或許是認為時機到了,又或者是要堵住下方兩妖的揶揄,龍王母開在口中的玄界之門不在隱隱閃動雷光,而是在收束後,一道範圍控制的剛剛好的雷光直往白澤身上降下。

 

  「可沒那麼容易死啊。」白澤閉眼同時,迅速的將渾沌原息集中到自己上方處,試著抵銷掉龍王母的這一擊。

 

  在白澤心裡,還在天仙境的妖物對他來說並不算威脅,但他從沒想過四個武技、道術都快登入上仙的對手聯合起來是如此厲害。

 

  不過就算在現在如此危急的時刻,他還是盤算著接下這招後,對他們發動攻勢。

 

  衝擊的瞬間,白澤如是想著。

 

  ……

 

  片刻後,沒有想像中的痛苦和衝擊的感覺傳來,白澤感到不解,就算知道原息可以抵消掉妖炁形成的道術攻擊,可是抵銷過程中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與其胡亂推測,不如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回事。

 

  睜開眼睛,卻見周圍仍是濃霧繚繞,沒有什麼不同,只是戰場中該有的妖炁都不見了,無論是剛剛近在咫尺的那些強者散發出來的妖炁也是,一點兒也沒殘留下來。

 

  似乎戰場上的妖物們都瞬間被淨空,獨留下他一人。

 

  但很快的,白澤發現並不是如此,一道聲音和霧中逐漸成型的畫面卻是重重的打擊了白澤,比起黑石那一掌還要來的深的痛苦。

 

  「吾的換靈者,看看你眼前的畫面吧。」這聲音白澤認得,正是古仙之ㄧ的鳳凰。

 

  「終於肯出來見我了?出來吧!只要打倒你們,我的族人就不會步上滅亡的命運了!」白澤吼道。

 

  「何不先看看你眼前的畫面呢?」另一股聲音傳來,白澤猜想是其他古仙,不過這裡除了他們的聲音外,沒有看到其他身影,古仙們似乎沒有露面的打算。

 

  白澤也不急,反正見到古仙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雖然看不到形體,但鳳體的能力告訴他,他們正在此處,先看看他們要給自己看什麼東西才是。

 

  往眼前的畫面看去,白澤這才感到不妙,畫面裡,一群人類衝至戰場中央大聲的呼喚全部的妖族往他們那邊看去,妖族們正為白澤的消失而感到疑惑的同時,聽著人族們的叫喊聲,一時也沒其他事可做,便逐一的往人類那而過去。

 

  但這並不是白澤感到恐懼的重點,重點是那群人類手上拿著的東西──白澤圖真本。

 

  「各位仙長!別再互相打下去了!這一切都只是白澤和他的族人的陰謀啊!」喊話的是當初拉著火犬氏那名粗獷男子。

 

  一些妖族聽著這話,便不以為意的喊說:「你們這些弱小的人族懂些什麼?從頭到尾都沒參與戰爭的你們,講的話會有誰信?」

 

  這話可是獲得在場不分敵我雙方妖族一致的認同。

 

  「我們就是因為看穿白澤的陰謀,所以才沒參與的!」男子解釋完,又道:「看!這就是我們找到的證據,這本叫做白澤圖真本的東西!」

 

  怕妖族們不明白這東西的涵義,男子邊講邊翻著白澤圖真本說:「這裡面記載了在場各位妖仙道長們的習性和弱點,瞧!」

 

  此話一出,天仙境的強者們紛紛上前觀看白澤圖真本上面記載的內容,男子則像是早有計畫一般,湊上前的是何族的天仙,他便馬上翻至記載該族的篇章。

 

  一輪下來,每個妖族的臉色都異常難看,主張維持現狀的妖族們不用說,理解到他們初期一直戰敗的原因,不免對此感到忿恨不平。

 

  但白澤那方可是出現了嚴重的問題,懷疑、猜忌等想法可是瞬間就遍佈了他們的內心,在場的一些白澤族人則是冷靜的聚在一起,但並沒有對此解釋。

 

  男子看見眾妖族的臉色難看,回頭和跟他一起來的人類們互相看了一眼後,繼續開口說到:「白澤那邊的道長們可得注意了,雖然白澤說要為你們建立一個全新的世界,若這上面只記載另一邊道長們的弱點也就算了,為什麼連你們的弱點也要記載上去呢?他的目的只是要仙長們互相爭鬥,最後讓白澤一族自己坐上妖界的統帥的位置!」

 

  隨著男子話裡的挑撥,眾妖的猜忌逐漸轉變為憤怒,紛紛把視線轉往白澤一族身上。

 

  白澤一族想要反駁,但又找不出個理由,只能看著眾妖們持續上升的憤怒而無法可做。

 

  終於,一名狼首人形的妖物按耐不住自己高漲的情緒,率先用自己的利爪抓開了一名白澤族人的身軀,然後呼喊了一聲:「一群膽小鬼!跟你們敵對的我都看不下去了!就由我犬戎盤瓠幫你們抓開背叛者的身軀吧!」

 

  語畢,隨著那名犬戎手上的白澤族人的死屍脫落,眾妖被點起了怒火,紛紛圍上前去,把剩餘的白澤族人屠盡後,紛紛往同一個方向進發。

 

  看到這,白澤臉上已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跪倒在地,剛才雙手還往那些白澤族人躺下的畫面那抓去,但徒留的只是虛空和什麼事也做不到的無奈。

 

  「白澤圖真本……火犬氏?」白澤停下哭聲的同時,畫面隨即轉到火犬氏那,畫面的顯現與否似乎是隨著白澤的心境而變。

 

  畫面中只見火犬氏跪倒在山下,哭的梨花帶淚,她自己也發覺他給白澤一族帶來什麼下場。

 

  眾妖在高原上嘶吼著,此起彼落,每當一聲嘶吼和慘叫聲奏出一個完整音節的同時

 

  「火犬氏是你們派來的?」白澤沉聲問道。

 

  「不是。」又是另一股沒聽過的聲音。

 

  「算無遺漏的你,難道沒有算到她嗎?」

 

  「你因為得到鳳凰的能力,而妄自以為自己的能改變命運的走向。」

 

  「但別忘了,這世界是我們創造的。」

 

  白澤閉上了眼睛,很絕望的那種。

 

  那一刻,白澤腦海裡閃過了諸多的畫面,不是過往的回憶,而是飄邈的未來。

 

  「原來,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白澤不帶感情地說著。

 

  「沒錯,你因為只看見了一族滅亡的結果,一昧的只想改變未來,但就是沒想到參與其中的自己怎麼有可能擁有打破這個定則的可能性。」

 

  不是,並不是你們所說的那樣。

 

  「不用跟他說那麼多了,該決定對他的處治了。」

 

  「收回能力?」一聲音提議道。

 

  「不,能修到上仙,已是難能可貴,便是跟我們同等的存在,此舉不妥。」

 

  「讓他與那名人類女子交合吧,分走他的修為和部分能力便好。」

 

  「順便跟妖族們定立個新規則吧!且算算時刻也差不多到了,該再次分界讓人族和妖族們各自休養生息了。」

 

  「──同意。」四道聲音同時附和。

 

  隨著討論結束,白澤也已回到空無一片的戰場上。

 

  白澤還處在靜默的狀態,腦海正思考著他的失敗。

 

  算無遺漏?的確少算了她……原來她會背叛我啊……

 

  該說我太大意了嗎?還是說命運太殘酷了?

 

  自己該如何理解這些?相對於結果,去改變的自己難到錯了?

 

  白澤不斷的對自己提出質問,他想從中找出答案。

 

  剛剛自動在腦海裡跑過千萬年後的畫面又是要給我什麼?要我重來一次?要我反抗嗎?

 

  到底……

 

  此時,白澤迷惘的看著他遠方可能已經是由焦土和自己族人組成的家園方向望,喀咑一聲,牙齒間磨合的聲音響起。

 

  那便重來吧……

 

  自古以來,古仙換靈者,無一有好下場。

 

  短暫響起的話語,很快的被白澤封印在記憶的深處。

 

  那便……重來吧。

 

 

 

***

 

  人族當晚可是異常的興奮,他們被當作戰爭的結束的推手,因而獲得部分妖族給予的一些禮物,因此當夜幕降臨時,很自然的在部落裡辦起了慶祝的晚宴。

 

  「來……在喝一杯!」一名喝得大醉的男子吆呼同伴道。

 

  「等等……先告訴我,放任那妖物跟火犬氏在一起沒關係嗎?」

  

  醉酒的男子不耐道:「當然……嗚……沒問題!她跟那妖物可是情投意合,一夜春宵哪會有什麼問題?」

 

  「說得也是!雖然白澤圖真本被那些妖物毀掉了,但一想到火犬氏的孩子可能會拿到那妖物的預言能力,我們人族的未來可是希望無窮啊!」

 

  「白澤圖真本被毀掉就算了,反正我們有騰錄一份……」話還沒說完,男子的背就被人拍了一下,嘴裡的酒都因此噴濺出來。

 

  「呸!小聲點,那東西我們還有另一份的事,可不能被那些妖族知道,想跟那妖物的族人一樣的下場嗎?」另一名無意間聽到他們對話的男子出聲喝道。

 

  「……也對,不說這些,在乾一杯!」

 

  晚宴的聲音很吵鬧,但對在火犬氏屋內的白澤和她來說,這是絕妙掩護聲。

 

  昏暗的屋內,只有一名女子痛苦地發出喘氣的聲音,另一個呼吸聲則是很有規律的吸取空氣。

 

  火犬氏什麼也看不到,只知道她的柔軟被她身後的白澤緊緊握住,不是溫柔的那種,不是疼惜,只是殘暴地揉捏著。

 

  緊咬著牙,下方和背部傳來的痛楚已經讓她的精神近乎崩潰,她僅存的意識只告訴,她背後又多了幾個滲著血的咬痕。

 

  她的身體告訴她必須反抗,但又下意識的放任白澤對她繼續如此殘暴的動作。

 

  這已經稱不上慰藉,而是贖罪的程度,但火犬氏想這或許並有沒達到一丁點的效果,讓白澤消氣的效果,一點也沒有。

 

  突然,她的身子被翻轉了過來,白澤沒有停下動作,他進一步的抵住她的嘴唇,火犬氏這時是真的連聲音也叫不出來了,嘴裡的空氣被貪婪的汲取而走,不能呼吸,真的。

 

  忽然唇上傳來刺痛的感覺,隨之,白澤的動作也停止了。

 

  屋外的聲音跟屋內形成強烈的對比,動作停止了,但她也撐不住這一連串的行為而癱軟在白澤身上。

 

  「很快的,妳會有孩子。」白澤在黑暗中說著。

 

  火犬氏答不上話,應該說她累了,依稀只聽見白澤的隻字片語。

 

  「火犬氏,我不知道妳怎麼想的,但我知道我不應該信任妳的。」

 

  聽到這,火犬氏想起身說些話來解釋,但這時白澤的雙手又在她背上游移著,緊緊扣住她的背,不讓她起身。

 

  奇怪的事,火犬氏感到背上的傷似乎好多了,神經傳來的感覺不在是刺痛,而是傷口快癒合時的酥癢感,那感覺好像被兔子用舌頭舔舐一般。

 

  接著,白澤將自己的唇帶到自己的唇面前,吻下。

 

  兩條小蛇互相纏繞、糾結的嘴中,接著白澤又把她緩緩的推離開自己,然後說出一連串會讓她一生都會感到絕望的話:

 

  「妳跟我的孩子將會世世代代被妳的族人所利用。」

 

  「我詛咒妳,和我們的孩子。」

 

  「妳可以選擇扼殺掉孩子,讓他免於這場災厄。」

 

  「但只要妳對我還存著一絲罪惡感,妳就不可能這麼做。」

 

  「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很長一段時間,火犬氏呆坐在床上,白澤也不知道何時消失在這屋子內。

 

  白澤在最後治好了她身上的傷口,但最後又留下一道難以抹滅的創傷在她心裡。

 

  他怎能這樣對她呢?心中無語,感慨萬千。

 

 

 

***

 

  不好,自己的能力竟然在回想過去時啟動了。

 

  不妙,不妙。

 

  回神看著李翰的拳頭揮過來時,白澤等不及整理思緒,馬上接住了對他而來的拳頭,然後對著李翰說:

 

  「李翰,恭喜你回來。」

 

  快了,一切將在重來一次。

 

 

 

 

第二十一章 白澤 (下) 完

 

 

-------END of Nightmare ISLAND 更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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